周四晚上,同学们陆陆续续走进第五教学楼的403教室。每个同学的桌上都放着一本《说文解字》——这本将近两千年前的古老的书籍,将成为他们接下来旅程的旅伴与主角。
一位同学走到讲台前向老师请教不懂的问题,而邓福禄老师饶有兴致地向她解释着那些文字的秘密。再过一会儿,邓老师就要开始他的课堂,他将带领这些年轻人们与古老却仍充满活力的汉字如期而会,一见如故。
邓福禄老师的《说文解字》导读已经开了三届。这门看似“小众”的课却吸引了大量的“观众”。当讲到精彩处,同学们会情不自禁地报以掌声。在同学们好奇而兴致勃勃的眼神中,你会相信,在同学们与那些陌生而熟悉、遥远而切近的文字之间,的的确确发生了一场美妙的对话。
《说文解字》以五百四十部为纲,系统性地统领起9353个汉字。邓老师依照此为基本内容,讲解每一个部首下相互联系的字形字义。考虑到同学们的不同的专业背景,邓老师提炼出《说文解字》最精髓与原则性的部分,并与同学们的日常生活结合起来。
邓老师首先希望同学们能理解的是,《说文解字》解说汉字的原则是形和义的统一。在邓老师看来,这正是汉字构造的原则。当我们洞察了汉字的秘密,汉字也便向我们展开了它深奥而美妙的生命与世界。
同时,邓老师的讲授从未远离过每个人的生活。他重点讲解的是生活中的常用字。“我希望同学们能知道这些生活中的汉字是怎么来的,了解它的部首的构件和音义的来源。”邓老师笑言“这也许是大家平常不会考虑的事情”,而这正是这门课的一个意义所在。当我们去思考这些“平常不会考虑”的事情,我们才会清楚每一个如此熟悉的汉字的来源,才会更好更准确地认知和理解现代生活中的汉字。就像邓老师所说:“历史帮助你准确使用现代层面的汉字。不掌握历史,就没法准确掌握、正确使用现代汉字。”
邓老师举我们最熟悉的错别字为例。他说:“当我们知道汉字的来源,而非死记硬背汉字的笔画,就几乎不会再写错别字。”因为“每一个字这样写或不这样写,都有它的道理。”也正因此,邓老师的课堂绝非远离生活的古远世界。了解汉字的本义和原则,关乎的是我们的当下生活。邓老师所期待的,是他的课堂能够“提高同学们的日常语言生活的质量”。因为每一个汉字都与它的过去一脉相承,每一个汉字都与我们的当下息息相关。
在邓老师看来,汉字并非冰冷的字符,亦并非“现代横截面”上的文字工具。恰恰相反,汉字有生命,它灵动而古老,饱经风霜而生机勃勃。
“每一个汉字都有它的故事。”邓老师说。
而邓老师课堂的意义,或许就是去讲述这些汉字的故事。正如邓老师所说:“一个人提高文化素养,仅仅是认识现代这个横截面是不够的。如果对于汉字的历史一无所知,就无法懂得汉字所蕴含的深层的文化底蕴。”在邓老师看来,正是这种过去和现在之间的连续性赋予汉字强大的力量,也赋予汉字生命的温度。
当我们与纸上、屏前、笔下或指尖的汉字再次迎面相遇,我们不但看得到它们现在的模样,亦知晓它们从前的故事。那么汉字之于我们就并非过客,而是故交,是有故事的、有生命的、有温度的故交。
邓老师更希望他所教授的知识能成为同学们解锁历史的钥匙。“当同学们面对泰山、面对西安古城、面对北京故宫,面对那些我们的先人留下的碑刻与痕迹,对于汉字源流的了解将让我们更好地欣赏和理解那些历史文化的积淀。”的确,汉字是古老的密码,当我们读懂那些汉字的意义,也便读懂了历史的话语。我们将和我们的过去发生对话。而正是透过文字的故事,我们看到了中国的故事。
正如邓老师所说,“如果说讲好中国故事是我们的目标,那么我所做的事情就是‘讲好汉字的故事’。”在每周四晚上的教五403教室里,每一个同学都是听故事的人。
尽管《说文解字》是邓老师的“拿手项目”,他对于这门通识课的内容安排设计也十分用心。这种提炼精髓原则的讲授方法,与邓老师对于通识教育的理解密切相关。
邓老师认为通识教育的要点不仅在于文理打通,更在于让学生“掌握各个学科基本知识结构”。通识课能打破高中文理分科教育的桎梏,让同学们的视野更加开阔,这正是同学们在进入大学后极其需要的。更重要的是,邓老师对于“通识教育”的“度”有着精准而独特的理解。“学科的基本知识结构”是邓老师认为通识课所应当教授的,他强调这里的“基本”并不等于“表面”,并非让同学们对各个学科有一个粗浅的了解,而是“抓住精髓,掌握基本的思路和方法”。
正因此,邓老师的《说文解字》导读看似“小众”,却总能赢得大家的兴致与掌声。邓老师认为这门课的乐趣正在于“听懂”本身。当大家能够一点一点地读懂那些看起来枯燥而繁难的汉字解说,并跟随着去思考,去提问,去理解,大家也就逐渐进入了这个汉字世界最精华最核心的那一部分,而其中乐趣,自是无穷。因为这个汉字世界的入口并不艰深,亦不失之浮浅。
在邓老师的课堂上,同学们并非浮光掠影般在汉字的世界里走马观花一番,也从未被古籍阅读的艰难繁琐而吓倒。在那一个个文字的千百样态之中,他们看见生命,聆听故事,觅得真知的乐趣与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