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银厂沟的顿悟或者渐悟
授课老师:鲁小俊
小班助教:周艺琛
本文作者:陈彦哲
计算机学院
很惭愧地说,我走过的路不多,读过的书不多,见过的人也不多。我没有遇见过谁少有佛性,也没有见到过狂人劈像取暖,更没见识过不落因果的野狐老翁。因此我产生的很多想法可能算不上“悟”,更不用说顿悟或者渐悟了。但这些灵光一现的、或者长期所得的想法的确给我带来过震撼和触动,因此我将用描述性的语言去展现它,希望能得到共鸣。
记忆中的样子
这个梦境叫银厂沟
我来自四川,十一年前的五一节,我去了四川一个鲜有人知的景区。那时的记忆就像刚睡醒的梦一般,模糊又清晰。我记得很清楚,山下的小旅店的腊肉很好吃,老板娘热情地呼喊:“下山后还来吃呀!”我记得很清楚,台阶上苔藓的绿。不知名的果实的红还有各种花的颜色,缤纷又错杂;我还记得很清楚,“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原来确有其事,一道若隐若现的虹挂在大龙潭上。那里是那么秀美,那么幽静,就像梦境一样,每次回忆都仿佛是一种打扰。
时隔几年,始终没能忘怀,终于向家人提议故地重游。
灾后的银厂沟
“那个地方呀,没了。”
“没了?”
“对,就在那次去的几天后的5.12的地震中,两座山合上了。”
“那个旅社呢?”
“埋了。”
“大龙潭呢?”
“被乱石填了。”
灾后的银厂沟
我不再问了,我那不敢打扰的梦境,就在山的咆哮,地的怒吼中轰然坍圮。在那之前,我可以说是少年不识愁滋味,没有经历过逝去,没有经历过离别,就连地震后那几天搭帐篷过的日子都是一段快活的时光,而银厂沟的逝去,给我带来了极大的触动。我感到一种无常,原来所谓美好的逝去,不是文艺作品中的矫情,它们真的会在不经意间,猝然离去,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物犹如此,人何以堪,我在这种无常中,开始变得珍惜,珍惜身边的美好,美好的事、美好的人。即使是现在,每当我苦闷难排时,都会隐约听见大龙潭的水声,然后在路边顽童的杰作中,或者是偶然瞥见的一地落英中,抑或是猛然惊觉“四时之景不同”中,拾回快乐和自在。
经过修复的银厂沟
当然,银厂沟的故事并没有结束。人们忆起了消失的银厂沟,开始花大力气“恢复”它,或者说“重塑”它。人们开凿出了山路,挖了个大湖,将乱石和腐朽的车辆移走,又建了旅店招徕来往的过客。终于,银厂沟获得了比以前更高的关注。
一地落英
但我从新的照片中,感到银厂沟已全然变味。我感到遗憾,每次想起都会感到遗憾,就好像将已结痂的疤重新撕开,还用大红的色彩在伤口上作画。我时常在想,我渴望的到底是哪一个银厂沟,是那个幽静秀美的银厂沟,还是那个不为人知的银厂沟,或者是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中的银厂沟。这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接触了不少见解,比如“时光荏苒,水流花谢”,比如“日光之下,并无新事”,比如“美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之前,还会存在片刻,确是因错产生。错误的美,是美的历史末期。”但它们没有能解决我的这些问题。我开始怀疑,究竟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美的,哪一个是我想要的;我变得偏执,变得怅然若失。
我渐渐地感觉,似乎没有必要执着于孰真孰假、孰美孰丑。所谓“人至察则无徒”。试图将每件事都看得清清楚楚,似乎并没有让生活变得更美好,反而让自己变得闷闷不乐。我渐渐地发觉,不过分执着即是另一种自在的洒脱。当然,这并不是消极厌世或者无所作为,而是一种积极的疏导和开怀。
让我们回到银厂沟来,只要我还记得它的清幽秀美对那个少年的触动;或者当我淡忘,但偶然翻起它的老照片的会心一笑;又或者我已将它遗忘,但在某个瞬间,觉得似曾有此时,似曾有此景,似曾由此境界;又或者,我再也记不起,但它对我的个性、我的理解造成过影响,它就一直存在。
在每一个转角,在每一个回眸,在每一个定睛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