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本文为“那些年,我们追过的通识课”征文比赛二等奖作品。作者是2020级法学院郑宇萱同学。囚于洞穴,走出洞穴,回到洞穴,这就是洞穴之喻。
郑宇萱
2020级法学院
来到课堂,翻开自然科学导引,第一章便是《理想国》。如果说西方文明是一条长江,那么荷马史诗就是源头,理想国就是三峡,经过了理想国,西方文明才真正成为了浩浩荡荡一泻千里的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此言不谬。
有人说,读《理想国》最好的方式,就是各种各样的人聚在一起,学文学的,学哲学的,学历史的,学化学物理的……不同的人聚在一起读《理想国》,不同的人会收获不同的东西,也会发生许多争辩,学文学的钻研书中对话修辞比喻,学哲学的顺着先哲继续探讨,学历史的对千年前的生活投去惊鸿一瞥,学化学物理的看到了理性萌芽的闪光,有人对理想国中对阶级的描写嗤之以鼻,有人对玄之又玄的逻辑迷茫不解。
正因如此,课后的研讨中,《理想国》中的对话突然变得生动了起来,我们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古老的年代里,斯巴达的勇士死战薛西斯大军,保住了欧洲文明的火种,伯里克利宣告着雅典黄金时代的开启,希腊火被装在三桨战船上,阿提卡的大街小巷,苏格拉底的思想还在回响,郊外屹立着五颜六色的大理石神像。就是在这个年代,柏拉图远游12年又回到故乡,理想国的故事开始传唱。
课上,老师讲了很多,课下,同学们讨论了很多,最后盘旋在我心里的,只剩下那个洞穴,和到达理型世界的无限求知之旅。
想象一个长长的洞穴,它有一条长长的通道通向外面,可以让和洞穴一样宽的阳光照射进来,在洞穴里,住着一群从出生到老死都被困住的囚徒,他们的脖子和双腿都被绑着,因此不能行走,不能转头,只能向前看着洞穴的后壁,在他们背后,远一些高一些的地方燃着火光,在这盈盈的火光和被囚禁的洞穴人之间,在洞外上面有一条路,沿着路边筑着一道洞穴人看不见的矮墙,洞外的人们举着各种材料制作的假人假兽从墙后走过,他们有的说话嬉戏,有的沉默不语,这些被洞外人举得高过矮墙的假人假兽,在火光的映照下投射在洞穴人能看到的洞壁上,而洞外人的嬉闹与沉默,这些声波也同样传到了洞穴里,那么这些洞穴人对世界的认知怎样呢,他们这辈子能看到的不过就是洞穴后壁上映照出的器具浮影,他们能听到的,不过是洞外人投在洞壁上的回声而已,这些阴影对洞穴人来说是如此真切,看起来分明就是客观存在的物体,这些回声于洞穴人来说也是如此真实,听起来分明就是他们对面洞壁上移动阴影所发出的,不然呢?
这个时候,突然有个人被幸运地选中了,他被解除了禁锢,站了起来,看到火光,看到墙,看到墙外被举起的器物和后壁的投影,他看到了一缕阳光,尽管他的眼睛被灼痛,他的手臂、腿、脖颈因为突然的放松而痛苦,他还是跟着光向洞外走去。终于,他习惯了洞外的世界,分得清实在的器物和投影,分得清真正的阳光和火光,他查觉四季交替,年岁周期,这才是世界的真实。
他想起那个洞穴,那些还在禁锢中一辈子没见过阳光的同伴们,决定回到洞穴,和他们说起洞外的世界,说起外面的春花秋月,飞鸟走兽,漫天星光,说现在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器物在火光下映照在洞壁上的投影,人们却只是嘲笑、谩骂,最后决定杀死他。
囚于洞穴,走出洞穴,回到洞穴,这就是洞穴之喻。你想到了什么呢?政客的花言巧语和愚民的盲信盲从,传媒的娱乐至死和网民的追逐热点,什么是洞穴?我们,在洞穴里吗?
而走出洞穴的人呢?他在痛苦中挣扎,在刺目的阳光中看清一切,在浩瀚的星空下久久凝望,他像小丑一样摇摆,像病人一样呻吟,像圣人一样思考,像野兽一样贪婪,他是幸运的、不幸的、理智的、疯狂的、高尚的、不堪的……他出,重获新生,他回,迎接死亡。
人们囚于这个洞穴一生,看见投影,听见回响,没见过阳光,他们有自己的生活,并不感到悲哀,现在有个人站起来,说这些都是假的,外面有阳光,其中几个人被他诱惑,想要冲出洞穴,使这不幸的少数者面临生活被撕裂,被排挤,被杀死的局面,你到以为对得起他们吗?
我心如乱麻,好在柏拉图仍在往后走,他心里存在两个世界,物质世界与理型世界,如何到达理型世界,如何到达洞外的世界?求知,这是一个求知的过程,“是心灵的上升之旅,永无止境”。于是我不再迷茫。
我在心里改写洞穴之喻的结局:走出洞外的人回到洞穴,有人嘲笑,有人谩骂,但一定会有人,哪怕只有一个,选择相信,他们一点点磨断绳索,挣脱镣铐,手变得鲜血淋漓,被其他人攻击得遍体鳞伤,许多人倒下了。尽管如此,虽然一直被禁止,却从未停止。可能为此花了几十年、几百年乃至更多,他们终于到达了洞穴之外。
人们抬头望去,这时,黑暗里不知多少年的拼搏得到了最后的报偿。
他们看到了灿烂的太阳。
更多的人向洞外走去,更多的人看到光,更多的人回到洞穴,带来真理,带来新生。
那么,会不会还有更多的洞穴呢?洞外会不会只是一个更大的洞穴呢?谁也不知道,于是我们往外走,一直走。我们跨过河流,走过草原,攀上高山,大多数探险者都有去无回,他们找准一个方向,便穷其一生往前走,向上走,直到付出生命的的代价。所谓科学的发展,不正是无数的血和骨堆积起来的吗?
人类走在求知的道路上。
往外走的欲望是好奇,探索未知的勇气。我们为什么攀登?因为山就在那里。我们为什么走出洞穴?因为洞穴之外是太阳。
一课终了,走出教学楼,我抬了抬头,眯起眼,又继续走。
文字:郑宇萱
图片:来源于网络
责编:张梦璇
终审:尚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