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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班研讨 | 《红楼梦》中的红玫瑰与白玫瑰

发布时间 :2018/11/13  编辑:朱典威   资料来源:   点击次数:

导语



《人文社科经典导引》的小班研讨课正如火如荼地开展着,同学们在讨论中碰撞着思想,展露着才情。18级法学院小班研讨的主题是“红楼爱恨”,我们选出四位同学的习作,分两次推送,以飨读者。


《红楼梦》中的红玫瑰与白玫瑰



《红楼梦》是一部穿越时空的巨著,从作品的描述中,我们看到的是生活和艺术的真实,对于作品中两大女性角色钗、黛的争论也始终贯穿古今,“钗黛之争”仍是红学研究历来争论的一个焦点。


初读《红楼梦》,我尚且不谙世事,爱极了黛玉的率真,对宝钗则欣赏不起来,总觉得她太过于世故。再读红楼梦,却发现宝姐姐也是性格美好的女子啊,她端庄稳重,温柔而识大体,才华横溢,我喜欢宝钗的温柔大方,却更加偏爱黛玉的清冷。而现在,随着对《红楼梦》的研读越深,书中的人物形象逐渐丰满起来,我开始试着感受每个角色的温度。


要说黛钗能代表每个人身边最典型的两种女子,那么我想,黛玉至情至性是红玫瑰,宝钗随分从时应是白玫瑰。还是想引用张爱玲那句被传烂了的小说开头: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我很赞同新红学派主将俞平伯的一个重要观点,即“钗黛并秀”、“二美合一”。


一、论相貌才情

要说相貌,黛玉“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弱西子胜三分”,可谓风流袅娜;宝钗是“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盘,眼如水杏。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可谓鲜艳妩媚。二者皆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色,风格不同显然不可比。


黛玉的才情是毋庸置疑的,在海棠诗社评诗中,李纨评议其诗:若论风流别致,当属黛玉,后来,也在十二首桃花诗中黛玉连写三首包揽了前三名。但是宝钗的博闻强识比黛玉有过之而无不及,各家均有涉猎,对世事又洞若观火,无论先天资质还是后天博学都是女中诸葛,写的出“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这样的句子,其才情也只有黛玉能与之抗衡。


二、论身世背景

人们喜爱黛玉,觉得这般清高自许实在难得,偏又有如此才情,身世凄惨惹人怜爱也是加分项,宝钗实在是什么都没有。可是越读越发觉,宝钗的身世又比黛玉好了多少呢?


《红楼梦》中黛玉曾如是说过:“你如何比我?你又有母亲,又有哥哥,这里又有买卖地土,家里又仍旧有房有地。你不过是亲戚的情分,白住了这里,一应大小事情,又不沾他们一文半个,要走就走了。我是一无所有,吃穿用度,一草一纸,皆是和他们家的姑娘一样,那起小人岂有不多嫌的。“


宝钗说了什么呢?,她只是笑道:“……我虽有个哥哥,你也是知道的,只是有个母亲比你略强些……”


她有那样一个哥哥,嚣张跋扈,真就是一个傻子。家道日渐衰落,却也需要时时安慰母亲。这样比来,贾母疼爱黛玉与薛姨妈疼爱宝钗不相上下,宝玉实力宠妻,薛大傻子却在给宝钗减分。在家庭冷暖上,实际二者并无差别,谁又比谁更可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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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论为人处世

从古至今人们对“钗黛之争”最大的争议焦点可能也就是这一点上了。拥薛者喜欢宝钗,觉得她成熟稳重,行为端庄,大方得体,相比之下,黛玉则有些小性儿,尖酸刻薄,甚至是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不懂人情世故。拥林者则认为黛玉出生在那种时代,却能始终守住初心,从头到尾一句违心话没讲过,宁缺毋滥,相比之下,宝钗又显得太过世故圆滑、世故藏奸、是一个只知道妇道的封建卫道士。我觉得这真是对红楼最大的误解。


“林黛玉初进贾府”中,便有一段对黛玉心理活动的描述:“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唯恐被人耻笑了她去。”如此的谨小慎微。


书中又有写到一个婆子冒雨送药来,黛玉先是让她带话给宝钗,然后让她坐下来吃茶,接着又为婆子着想,知道婆子夜赌,就又用别的名头赏了钱,且给的几百钱,这几乎是一个小丫鬟一个月的月钱,这一点也足见黛玉大方。整件事,不过三言五语,并无新奇之处,但却处处都可见黛玉之为人处世的成熟稳重和机敏智慧,情商之高,令人钦佩。


清高这事,也是分为出世和入世的,黛玉和宝钗不也是花开两朵吗?宝钗通世事,才在诉说心扉的时候让人倍觉自己重要;黛玉重初心,才在以礼待人的时候让人倍觉自己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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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认为宝钗“男权附庸”、“玩心计”,,但是在作者眼里,宝钗却能和黛玉平分秋色、并列十二钗之首,宝钗就真的会是一个眼光受时代所桎梏的封建卫道士吗?宝钗的城府来源于洞悉人情世故后的随心所欲不逾矩,她明白的一点是,若想有所作为,必须遵守体制才能超越体制打败体制。人人都觉得宝钗劝宝玉入仕是宝钗“封建卫道士”的表现,但宝玉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其实没有其他选择。


在这场爱情悲剧中,我们与其去面红耳赤地为黛玉和宝钗争一个高低,不如去看看曹公笔下真实的黛玉和宝钗。林妹妹的随性不是和每一个人随性,宝姐姐的随俗也不是对全世界随俗,纵观大观园,其实也就黛玉和宝钗有资格与彼此相提并论,一种实质,两种表象,本身两人在红楼梦里也已经表明心意,惺惺相惜。


同样是第四十五回中,宝钗有过这样一段表白:“你放心,我在这里一日,我与你消遣一日。你有什么委屈烦难,只管告诉我,我能解的,自然替你解一日。”给黛玉说过“你放心”的只有宝玉和宝钗了,所以黛玉再也没有冷笑过,心情也大好,笑声不断。宝钗主动与黛玉交好,真心去帮助她(某种意义上,黛玉可是宝钗的情敌),什么样的人能做到这一点呢?山中高士晶莹雪!


聪明人喜欢聪明人,黛钗这两个对世间万物极其通透聪明的人相互喜欢是必然结果,她俩的悟性才情都远超宝玉,如同张爱玲口中的红玫瑰与白玫瑰,一个与你感同身受,了解熟识,左右手般的默契;一个成熟淡雅,洞悉一切,拥有你所不能驾驭的力量。那比起与你相配,或许这两朵玫瑰才最互补,才是最适合彼此的。“钗黛并秀”才应该是《红楼梦》最好的结局。